《秋菊打官司》：探索法律与人性关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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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作者：董万军　杜东安
　　
　　在当初看影片《秋菊打官司》的时候，我就认为这部作品之所以被称作是一部成功的影片，绝对不仅仅因为它是一部反映“民告官”的戏，它能取得超乎寻常的热映效应，定然蕴含着良多值得人们探索的东西。它的拍摄初衷一定是想借以90年代的某种权力结构，以此去勾勒无数个“秋菊们”的生存现状，并将一种顽强的抗争意识穿插进死气沉沉的政治象牙塔，从而唤起人们对“解放”的向往。
　　任何一个拿历史说事的影视作品，都难以彻底撇开时间的模糊性。拿历史说事，毕竟会有种时间的模糊性掺杂在里面，批判也好，讽刺也罢，这些被抽离而出的元素，唯有建立在记忆与档案之上，才能够把一些隐含着的“反动”逐一的过筛干净。影片《秋菊打官司》就是这样一部纯粹的作品，它全盘拖出了当时极具争议而又标志着民主进程革命性的《行政法》，运用法律为煤介，将“民告官”这一个存在于我国历史上的千年民权笑柄，痛痛快快地革了“官”的命，并且实现了全民点赞的法律回应。
　　影片中，由“秋菊的丈夫王庆来与村长发生了争执,被村长踢中要害”这一事件引发了秋菊的官司。秋菊倔犟地走在上访的路上，在她一次次把作为一个普通公民的权利不断上溯的时候，这个女人和自己所抗战的对象之间也慢慢形成了种种交往关系，秋菊诉讼的官是“村长”，这个人物和秋菊之间被不可改变地融入进了乡里乡亲的人情关系，使得这场官司陷入了隐形的尴尬境地。
　　在秋菊所谓的“道歉要求”面前，村长始终都在抵制，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继续给秋菊找茬儿，甚至对她辱骂有加。身为一村之长，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阻止过秋菊的上访行为，大有“你告吧，我撑死你”的姿态。不管秋菊上访的结果如何，村长都没有“软”下来过，在他完全可以将整个事端拧转的情况下，他一直都将自己掩饰成片子中的“失语者”。
　　秋菊和她的丈夫是尊重村长的，不管事态怎样，他们在影片里一直都在叫着“村长”这个称呼，甚至在法律程序上，在交涉和辩解的过程中，他们都同样表现出了与村长之间的亲近感。然而，在“道不道歉”这个问题上，双方却一直都僵持着，就算在“摆道理辩是非”的时候，双方走的都是“硬碰硬”的战略，融洽与对峙、退让和隐忍，使得秋菊和村长的这场官司更显另类。
　　实质上，影片《秋菊打官司》中所折射出的现象完全出自于国人的“顾忌人情又爱及面子”等尴尬性矛盾，在普通老百姓的现实生活中，人情和面子是居于核心地位的，尤其是在农村，这种乡里乡邻关系表现的就更为突出。所以，村长为了自己的面子，就算对自己的错误心知肚明，他也拒不道歉；而秋菊这边，这个讲人情的女人，面对村长熟悉的姿态，她所有的据理力争都会变得瘫软无力。
　　秋菊告村长，不为其他，仅仅只为出一口恶气，虽然在“权利”二字上，她的主体意识是超越一般村民的，但是与自我尊严相比，秋菊想要告回的依旧是“一口气”。在秋菊心里，村长犯下的错误是天理不容的，这种有悖于法治的认知使得她的仇恨更显无奈。
　　在电影中，秋菊是占有优势的，大力支持“民告官”的《行政法》为她提供了更加得力的诉讼机会，然而，一部法律的颁布，能够将隐藏着的某些棱角磨平吗？向来只会顺从和诡异的普通百姓，面对生硬的法律条文，他们能真正吃透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在《秋菊打官司》的过程中《行政法》所打击的对象在秋菊眼中似乎还没有精准，拿起这把武器的秋菊夫妇，显然依旧是“硬”不起来。
　　回望整部影片，在秋菊打官司的起止过程中，秋菊是处于半推半就这个尴尬境地的，进入司法程序后，依照法规，市公安局是应该首先成为被告的，身为法人代表的公安局长得出庭候审，这一下可把秋菊吓傻了，“以后的路改咋走”？秋菊一筹莫展。
　　在秋菊上告的路上，公安局长出现了，并且还是以好人形象出现的，他一直都在帮助秋菊，尤其是用小轿车载了秋菊的那个桥段，更加表现出官对民的“莫大温情”。事实上，秋菊打官司的事实倘若搁在现在，公安局长同样也是一个挨批判的主儿，只不过在影片中，局长的出现完全偏离的秋菊的理解范畴，她是被吓傻了眼的。所以，秋菊才喃喃地说：“我告的是村长，不是局长，局长出庭，我就是不去。”这些话才是秋菊最真实的表态，针对千千万万个过于保守的“秋菊们”来说，他们对官司的理解不过如此罢了。然而，我们面临的毕竟是一个需要被唤醒的民族，面对这群“秋菊们”，法律是否更显无奈了呢？。
　　随着事态的发展，秋菊的官司之路走到了尾声，在影片的结尾部分，秋菊分娩的时候，又发生了新的情况，秋菊遭遇难产需要送到县城医院，可是恰逢大年30除夕夜，由于需要人手，秋菊家人不得不将村长拉入请求人的行列，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来说，村长会给这个面子吗？所以，我们在片中看到，村长先是冷嘲热讽一阵子，接着还是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帮忙了。看着村长的背影，我们也似乎看懂了真正的铁汉柔情，即便有记怨，有牢骚，关键时候，还得按照人情来办事。
　　秋菊孩子满月了，在酒席即将开始的时候，我们却迟迟看不到村长的影子，这一回，村长会来吗？秋菊一家可是请求了好几回呢？就在大家等待村长出现的时候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，村长还没有赶到喜宴现场就被市公安局抓上了警车，罪名是故意伤害罪，依法刑事拘留15天。
　　此时的秋菊大惊失色，飞也似的冲往村长家，面对远去的警车，秋菊却六神无主：“我只是要个说法，没有说要让公安局抓人啊？”
　　到这里，秋菊的官司才彻底结束，这个结果却是极具戏剧性的。不错，秋菊是打了一场官司，她的目的不管怎么说都是值得点赞的，只不过在诸多矛盾面前，这场官司却被加上了沉重的社会戏码，这样的矛盾不仅仅来自于“秋菊们”自身，法律的另一面到底是什么?法律与人性之间又隐藏着怎样的矛盾关系?这其中确实还需要更多的反观和拷问。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）